2014-11-25 金陵晚报(第B04版)
中学是个沉默寡言的学霸,高考压线混进东大建筑系;大学“叛逆”事迹无数,交0分作业跟老师吵架……这就是著名建筑学家、普利兹克奖首位中国得主王澍的学生时代。
昨天下午,东大杰出校友与兼职教授、中国美院建筑艺术学院院长王澍回到母校,给东大数千学子开了一堂名为“沿着心的方向去走”的人文讲座。他说,他连抽了几根烟想出这个主题,“我扪心自问,从读书开始一直到今天,指引我道路的其实就是自己的内心,一颗真诚的心。”
□通讯员 吴婵 金陵晚报记者 刘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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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学时代很沉默
想学“会画画的工科”选了建筑系
“全世界都演讲遍了,但回到母校,感到年轻学子们的浓烈热情,我一下子还有些紧张。”一件灰色中式外褂加黑色长围巾的王澍,刚一亮相,即引起全场雷鸣掌声。这位享有盛誉的建筑学家,在东大、尤其东大建筑系学子们眼里,是偶像般的存在。
不过,王澍一开口,立马亲和力十足:这次谈不上演讲,就算是母校毕业的一个老学生,出去游历多年,今天又回来了,跟大家聊一聊,交流点经验。“沿着心的方向”,是昨天演讲的主题。王澍的讲述,起始于他的中学时代,他回忆说,他在中学时代是特别勤奋刻苦的学生,永远的年级第一名,但是沉默寡言,几乎不怎么说话。
这样的好学生,在高考时没考好,刚刚过线,还居然混进了东大(当时名为南京工学院)。而当初之所以学习建筑学,王澍直言这其中有很多偶然和幸运。
“我进大学之前,建筑学没有多少人知道。老师认为我该上北大中文系,而我自己想上美术学院,在那个年代,家里人要求选工科,因为工科意味着稳定的饭碗。”王澍说,当时他只提了个要求:选一个会画画的工科。家里人去打听后,告诉他有一个专业叫建筑学。“我的高中班主任得知我选了建筑学,都觉得我疯了,老师们都不知道建筑学是什么,以为是砌砖瓦、盖房子。”
王澍回忆说,恰好他母亲同事的丈夫是东大建筑系毕业,那年还获了海外建筑奖。因为这个偶然,他认定了东大,“第一志愿是东大建筑系,第二志愿是清华建筑系,第三志愿是同济建筑系,这个填法的意思就是只上东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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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学时代很“叛逆”
逃课、交0分作业和老师吵架
“进建筑系要加试美术,结果画完,3个班分班没人要我。”学建筑之初,王澍也曾受打击。建筑系对学生的画功要求很严,没接受过系统训练的王澍,被老师归为“画得不好”的学生。
“我的建筑设计开始也学得不好。当时我画了一棵没有叶子的枯树,枯树下有一幢房子。同学都开玩笑说这是来自月球的房子。”为了另类的作品,老师间的争议很大,“有老师说肯定不及格。”不过,负责给王澍打分的老师坚持给了高分90分,“感谢这位老师,给予我极大的鼓励。倘若当时判了不及格,不知道我现在还会不会站在这里。”
王澍回忆说,从中学时的沉默没有主见到大学时的“自我觉醒”,离不开对他影响深刻的东大老校长钱钟韩教授。刚进大一时,钱校长曾告诉大家:“好的大学生一定是敢于向老师挑战的学生。学习不是谁让你学习,是你自己的学习。要有自己的见解。”
在那之后,遇上不喜欢听的课,他宁愿背着画板逛南京城。但如果是讲得好的老师,他堂堂必去,还认真做笔记。
有次设计作业,王澍设计了一所小学,除了教学楼就是农田和灌溉渠道。“按照规范,平面设计作品的总平面图1:500,各层平面图1:100,为了表达我内心的东西,我按1:100比例设计总平面图。”当时老师下了最后通牒,“如果再犯规,就得0分。”这次,王澍依然坚持自我,“等我快画完时,全班1/3的同学改成了我的画法。老师后来没给0分,给了中等分数。”
在大二下学期,因为不想学日本商业水粉效果图,王澍曾和老师吵架,“后来带了3个同学与教研室老师讨论,最后尊重了我们的想法。”王澍说,现在回想起来,那个年代不是简单的自由放任,“而是我们对自己的要求,比老师对我们的要求高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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谈精神导师
建筑作品背后的“影子”是沈从文
除了各种叛逆事迹,王澍的大学时代还是很文艺范的。书法、绘画、阅读、长途旅游,占据了他大部分的课余时间。据说,他大学宿舍的床头像个小型图书馆。
“上世纪80年代的大学生充满激情和理想,对知识如饥似渴。”在王澍眼里,那时,走在校园里,大家都行色匆匆,追着听各种讲座,给自己开各种书单,每个人都忙着建立自己的知识体系。
从在东南大学读第一本书开始,王澍的价值观被不断颠覆,“我在东大借的第一本书是20世纪最著名的建筑大师,当时被称为‘现代建筑的旗手’的勒·柯布西耶的《走向新建筑》,看了之后,觉得脑子轰的一下被颠覆了,书里提到的内容跟先生们教的完全不一样。”就这样,王澍不断地自我调整。
他介绍说,本科时,就一个人背着行囊去荒野和山林里做长途旅行。读研后,每次旅行都很长,一次是顺着水走,还有一次顺着沈从文的《湘行散记》的路线一站站、一个村一个村地走,步行、坐船、拖拉机、卡车,各种交通工具混合使用,行程3个月。“这对我影响很大,它让我对中国真正有比较深的认识。”
在王澍眼里,沈从文对他的影响非常深刻。“阅读沈从文,教会我的不是那个年代愤怒的东西,而是特别的人性的那种温和的反思和疑问,一直到今天,他都像个精神导师。包括我做的建筑感觉,建筑背后有个影子就是沈从文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