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渤海早报】走近院士:东南大学齐康院士(1)

发布者:许启彬发布时间:2014-05-11浏览次数:1221

2014-05-11 渤海早报(第12版)

 

 “院士”是当代中国的最强大脑、最强心脏。本书是对我国各科技领域做出重要贡献的八位院士的珍贵访谈录。通过院士的成长经历、求学历程、学术领域、工作方法、社会责任等各个方面,全方位探访当代中国顶尖科学家的精彩人生。 

        齐 康——建设有情感的城市和建筑

        他是南京雨花台烈士陵园纪念馆、梅园新村周恩来纪念馆、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、河南省博物院、福建省历史博物院、沈阳“九·一八”纪念馆扩建工程、淮安周恩来纪念馆等知名建筑的主要设计者。以其高超的设计艺术,表现出浓郁的中国特色和中国气派,受到国内外的高度赞扬。他就是著名建筑设计家、教育家齐康院士。
      

21.少年时代的建筑和绘画艺术启蒙 

   1931年10月28日,齐康出生于江苏南京市的一个基督教家庭。齐家有兄弟姐妹6个,在家里他最小,大姐、二姐都夭折了。在他的记忆中,大哥最受宠,二哥不被人喜欢,三姐最受溺爱。他在三姐出生后的第二年来到这个世界,成了“多余的人”。

    他刚刚出生,母亲就去乡下养病了,6岁之前,母子从未谋面。在这种缺乏母爱的特殊环境,孩童时期的齐康很少感受到温暖,性格变得敏感、孤僻,“我的童年现在回忆起来全是苦难,就算有快乐,也是零星的”。齐康的自传《建筑笔耕》,讲述了童年生活的一个片段:

    “有一年要拍合家欢,在庭院里我正和表姐争一个玻璃盒子,爸爸见到了,用皮鞋狠狠地踢了我,我痛得在地上打滚。在那张合家欢上,我站在当中,泪痕满面,手上还捏着那个玻璃盒子。”

    1937年,日军大举入侵中国,南京形势危急。6岁的齐康跟着哥哥逃到老家天台避难。齐康在天台农村上完了小学。齐康记得有一次他的小学数学只考到46分。当他兴冲冲地把成绩告诉大哥时,大哥把他狠揍了一顿,他才知道60分才算及格。

    在这段时间,日军一到春天,几乎每天都对天台县城进行轰炸。于是学校安排六点钟上课,八点钟就放学,就是想避开这个轰炸的时间。结果有一天,日本人轰炸时间提前,齐康没地方逃,就躲到家里祖宗牌位下面,逃过了一劫。二哥的一个老师没来得及逃,被弹片击中,当场死亡。轰炸结束,大家回来一看,地上到处都是血迹。
    内向的齐康渐渐爱上了绘画。他的姨母是一位中学美术老师,虔诚的基督教徒。她常常从教堂里带回画片,让小齐康照着临摹。这些图片深深吸引了他,也激发了他对绘画的热爱。他回忆这段学习绘画的经历时说道:“一次画了张基督布道的临摹画,姨妈们看了都说好,我的兴致就更大,也更努力。在五年级上学期的图画比赛中,我得了第一,这是童年里最高兴的一天。画画成为我身心中最愉快的一件事,有时它能替代我的苦恼和孤寂。”他最喜欢的画是米勒的《拾穗者》和列宾的《伏尔加河上的纤夫》,两幅作品都同时表现出劳动人民的苦难与宗教般肃穆深远的美感。在他后来的创作中,“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”、“南京雨花台革命烈士纪念馆”无疑秉承着这种美学品格。

 

1942年,齐康跟着二哥为了与父亲会合,登上了一条由浙江返回南京的轮船。他亲眼目睹日本兵用皮鞭抽打一个中年妇女,把她的衣服都打得开裂。十岁出头的兄弟俩惊恐万分,看到父亲后,慌乱地把行李往船下扔,在皮鞭的“啪——啪——”声中,哭喊着“爸爸,爸爸”朝着父亲跑去。数十年后,齐康回忆起这一幕,仍旧难以释怀,对日本侵略者有一种深深的仇恨。

 

回到南京,齐康住在金陵中学。由于身体不好,他在家自学了两年。父亲会教他一些古文,父亲的朋友还会指点他绘画。在这两年时间里,齐康看了大量的书。他仍然执着地喜欢画。研究土木工程的父亲见他钟爱绘画,就教他用比例尺。齐康立即产生了浓厚的兴趣,他把家里的每个房间、楼上楼下都测了个遍。很快,他看懂了父亲画的图,也知道了建筑图中的平面。对于建筑最初的热爱,由此而生发。

 

在南京的那几年,父亲齐兆昌对他的影响极大。齐兆昌是中国20世纪初为数不多的建筑师之一。他先就读于之江大学,后赴美半工半读,学的是土木工程。他是一个虔诚的基督徒,回国后长期在教会学校金陵大学任工程部主任,冯玉祥曾请他弃教从政,被他婉言推辞。当时,齐兆昌相当于南京地区教会的总建筑设计师,除金陵大学的基建工程外,金陵女子大学、中华女中、金陵神学院,以及教会的其他建筑,都是由他主持建筑和管理的。现在南京大学的教学楼西大楼,以及甲、乙、丙、丁一片宿舍区,就是当年齐兆昌设计的。新中国成立后,他一直在南京大学工务科工作,一生与建筑为伴。

 

齐康年幼时,常看到父亲下工地,在脚手架上爬上爬下,他最喜欢看父亲画的建筑设计图。父亲丰富的藏书和订阅了20多年的国外各类建筑杂志,其中精美漂亮的建筑物图片令齐康痴迷不已。父亲的鼓励和家庭环境的熏陶,使齐康和他的哥哥们先后走上了工程技术之路。

 

齐康在金陵中学读书时,学校规定,每天下午两节课后,学生一律要到操场进行体育锻炼。当时的他很喜欢足球,还对音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。教音乐的顾天琢老师在课余时间教他弹钢琴,齐康跟着她学了四年,最后竟然能在音乐会上弹奏著名乐曲《土耳其进行曲》。教美术的徐老师很喜欢这个痴迷绘画的学生,在课余时间对他系统地讲授《芥子园画谱》,使齐康对国画技法有了比较深入的理解。齐康又设法借来《伦勃朗》、《米勒》画册自学,让自己对西洋画技也略知一二。中学时期的艺术熏陶,对齐康后来学习建筑学都是大有帮助的。

 

金陵中学当时被日本人改名叫同伦中学。当时南京被汪伪政权接管,汪精卫死在日本被运回南京埋葬,他亲眼看到炮车拖着棺材到梅花山下葬。1945815日,驻扎南京的日本军人在学校操场上举行投降仪式,齐康见证了这一重大事件。过后不久,国民党政府将汪精卫的墓地全部炸毁。

 

几年后的一天,已经参加地下党活动的二哥偷偷跑回家里,轻声地跟他说:“4月,南京就要解放了。”那一年,齐康18岁,他还不知道“解放”意味着什么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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